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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璐心头软得不像话,要不是有那么个爹,他本该是个幸福健康的孩子。蹲坐在田埂上哄他,“好了好了,男孩子不能哭哭哦。那宝儿自己说,摔东西对不对?能不能胡乱发脾气?”

宝儿一抽一抽的,缓和过胸头那股委屈,才哼唧道:“不对,不能。”还知道把两个问题分开回答,真是个逻辑清楚的孩子。

徐璐忍住很想抱着他亲的手,给了朵小花花,继续问:“那姥姥教过的,做错事要怎么办呀?”

小家伙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改。”

“嗯嗯,真乖,那说好了啊,以后都不能再发脾气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跟妈妈说,跟姥姥说,好不好?”

一下子得了五六朵花,宝儿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好!”

呼呼……徐璐松口气,她从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好的耐性过。养孩子真是个挑战,要么把女人脾气磨没了,要么让女人更加暴躁抓狂。好在她现在还属于前者。

到家,宝儿那小机灵鬼,将一把小野花分两小束,给叶雅静一束,“妈妈,花花,漂酿。”

第一次收到儿子的“礼物”,叶雅静眼睛都红了,抱着他又亲又揉。把几朵蔫头蔫脑的野花放梳妆台旁,又让司机跑县里给买个漂亮花瓶,珍而视之的插上,看一次心情美一次。等彻底枯萎后,又把小花花收起来,夹在笔记本里,当标本书签一样,珍而重之的带上飞机。

当然,另一束就是送给进芳的。

小家伙被姥姥一教,把两个妈妈都哄得心花怒放。

对刘莲枝,是属于帮过她们的人徐璐都会感恩,但欺负过母女几个的,她也不会放过。

第二天,进芳和战文已经回去上班了,听着村口拖拉机“突突”一走,她出门左拐,往村里走了两分钟,停在一扇铁门前。

“啪啪啪”

“谁啊,大清八早吵死个人。”杨大满他妈披头散发站在门后,哈欠连天揉着眼睛。

“是你?”

徐璐也不废话,更不进屋。自从杨老头被抓后,这村里再没谁敢进他们家屋,全因老婆子一张嘴神神叨叨,一句话不合适就劈头盖脸胡骂。谁来都没用。

索性大家都不来她跟前凑了,谁是傻子来找骂不成?

“哟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徐会计’,来看我家热闹呢?告诉你,没门儿!那死鬼就是死牢里我也不心疼,没他我们娘几个过得更好!”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过得“更好”,她指指院子里那堆鸡毛,昨晚才杀的。

“我来拿我家的地。”

“啥?!”正假装掏牙的婆娘一愣,“你家的地关我毛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1991年秋收完,十一月三号,我们家黑土凹的四亩地就租给你家了,租期三年,到年前就已经满了。”拖到现在还没还,是几个意思。

杨老婆子一顿,杨老头当村长时,村里孤儿寡母的,或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杨家都以低于市面许多的价格租过来,每年卖包谷麦子都挣不少钱呢,拖拉机就是这么挣来的。

“我……我改天问问老头子。”那可是他们家引以为傲的经济来源,打死她也不还。

“不用麻烦了,听说大满他爹关在市第三监狱,挺远的,你去一趟多不方便啊。合同我也带来了,你不识字可以找人来看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合同,不过是一张皱巴巴的信签纸,歪歪扭扭狗爬似的写了两行字。

正好她家小满从外头回来,肩上扛着把锄头。“春花婶子来了,快进屋坐。”

老两口是过分,但大满小满兄弟平时没少跟她打招呼,徐璐回笑道:“别客气,今儿不上班麽?”

“对,正好轮到休息,河边油菜地里该除草了,去看一眼。”小伙子挺能干,老妈睡到太阳照屁股。

其实,以前的林家又何尝不是这样?

徐璐对他愈发有好感了,“那正好,你帮婶子看看,这是不是那年和咱们家签的租地合同?”

小满接过去,一字一顿的念出来,“还真是,这不,都过期三个月了呢……”

“正好,我想把地拿回去。”

“啊?”小满一愣,这才知道她意思,“不是,不是咱们不还啊,婶子拿回去忙得过来不?我知道这一年两百斤米是亏了,但咱可以再加,一定不让婶子吃亏。”

简直亏大发了,而且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徐璐摇头,“不用了。”林家四口饿得皮包骨,也亏你们家忍心。

不容小满再劝,徐璐请来村长,当场就要把纸撕了,桥归桥,路归路。

杨老婆子不给何大忠面子,按“谁最终获利谁就是凶手”的逻辑,觉着她男人的村长之位就是被他拱下去的,眼睛一瞪就跟人吵起来。村里孩子听见,跑回村尾喊何家女人,“何伯伯跟恶婆娘吵起来了!”

三分钟后,何家婆媳几个加入战斗,也不碰她一根手指头,光嘴皮子一动就把杨老婆子骂得毫无还口之力。

徐璐目的达到,乐悠悠回家。下午,杨家兄弟俩提着鸡蛋上门,乖乖把合同解除了,又把去年拖欠的两百斤米送回来,还额外的补了一百斤。

徐璐可不会感激,四亩地给三百斤米,她照样亏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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