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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豪门世家恶毒继母

苏衾收了伞,她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了。

陆祁安在台上看到了她。他笔挺整洁的西装因为沾染了雨水,显得有几分潮湿,但他并不介意这点。在看着她落座于此,并没有像陆家其他人那样站立在亲属位时,他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冷漠。

他并不客气,转头嘱咐陈伯——父亲多年好友兼秘书,"陈伯,让她站到陆祁肃前面。"

陈伯诧然,显而易见没想到他居然会允许苏衾以陆阳铮妻子的身份站在这一群家属中。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乐意见她在这里。"

陆祁安答:"人死灯灭,我还是尊敬我爸的,既然他爱她,我就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让她站在那。"但他没说出后面的话——若是她只爱他的钱,甚至想要做出什么事来,那时候就怨不得他不顾情面。

苏衾看着陈伯走了过来,那位在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一个月时间内,常常在陆宅见到的中年男人陈克。

陈克让她站到陆祁肃前,语气还算平和,"家主让你到那去。"

已经不同了,在陆阳铮死后,陆祁安回国,所有人对陆家家主的更替毫无意见,接受得仿佛本该如此。

苏衾早有预料这一幕,她依言站在了陆祁肃面前,在陆祁肃低低一句"小婶"中,面无表情地对上了陆祁安的眼神。

他面前没有什么发言稿,话筒早就准备好。

她的目光看去,只让陆祁安平淡地觑了她一瞬,而葬礼开始了。

没有司仪,没有葬乐。

这场葬礼的开始,只有陆祁安低沉悦耳的声音,他在众人面前,将陆阳铮的生平念出。

"我的父亲,陆阳铮,生于七十年代,自幼聪颖,十五岁时出国留学……二十二岁娶妻,二十三岁有了我。"

"他于二十九岁那年痛失爱妻——"不是错觉,陆祁安分明在说出此话时,含了几分嘲讽,只是那情绪飞快,没人注意。即便有人发觉,也只会疑心是不是自己听错。

"而后将全部精力投入经营家中事业。他接管陆家二十年有余,忙忙碌碌,鞠躬尽瘁,为我们陆家奉献许多,如今父亲死于心脏病复发,我对此深感沉痛。"

但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伤怀的表情。

"我,陆祁安,作为他的儿子,在他的父爱熏陶下成长,因自幼失去母亲,他变成了我心中的一片天,是我敬爱孺慕的父亲——"

苏衾身后陆祁肃似乎惊讶了一下。

他显然没想到,他只是将纸递过去给他瞧了一眼,这短短时间就足够他记下那些陈词滥调,然后在众人面前以这种端方冷淡的口吻说出。

陆祁安继续说了下去。期间词藻丰富优美,极尽溢美之词,他将陆阳铮的一生塑造得英明神武,是孩子心中的一片天,是陆家人可靠的家主。

但这全部话语中,陆祁安自始至终就没有提到过苏衾的存在。

不管是陆阳铮的生平,还是他与生母那边的亲友示意交谈时,他们都将她视若无物。

苏衾站在原地,身穿白衣,身戴黑箍,她守了陆阳铮足足七天,她做了一个妻子该做的事,却从头到尾没有在这场葬礼中得到一个名字。

但她并不生气,也并不打算此时发作。

因为她知道,很快,这场葬礼的高潮部分将要来临。

"对了,趁着这次大家都在的机会,我作为阳铮的朋友,祈安的长辈,在此请陆家多年律师林武来宣布一下阳铮的遗嘱。"陈克接过话筒,彬彬有礼地对来客们说道。

这一场葬礼,说是葬礼,实则就是家主的交接仪式。

通过生死更迭,藉由这次机会,聚集所有陆家的亲朋好友、商业伙伴,向所有人宣布家主继任者,以及所有财产的归属。

属于陆家大伯这一支的财富,早在陆阳铮的父亲的葬礼上,分由给了他们。如今他们多是以靠吃陆家股份,为陆家做事争取更多的利益。

陆家能者多劳多得,这是祖训,因此每一任家主都会看准最有能力将陆家发扬壮大的子嗣,并将绝大部分的财产交给这个孩子。其他孩子只能获得很少的一部分,且属于陆家股份的还不能够随意变卖,除非经过当代家主的准许。

这一条规则,使得陆家子嗣地位泾渭分明,如陆阳铮这一脉,就因有能力而获取了更多——家主之位,更多的财富。而陆家大伯,陆祁肃的父亲这一脉,只能靠着陆阳铮过活。

如今,陆阳铮死了。他们需要依靠的就是陆祁安。

因此,在陈克说出这一段话时,陆祁肃等人早有准备。脸上表情沉静而淡然。

唯有苏衾,面色微变。

陆祁安注意到她的神情,他垂下眼帘,与大家一样,等待林武律师上台后,掏出保险箱中早就签下的遗嘱。

林武律师这般念道:"陆阳铮……将名下所有财产都交给儿子陆祁安……"

后面的话不必再听了。身后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地议论:"那个刚娶没几年的老婆居然一点钱都没有分到?"

"不可能吧,当初陆阳铮和她在一起,还和陆祁安闹翻了不是?这么爱怎么可能会不给她留点钱?"

"你们是不是不知道这个叫苏衾的女人只比陆祁安大三岁……而且据说她当时和陆阳铮结婚,就是为了钱而已。"

"不然她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非得嫁个可以当她爹的男人?"

苏衾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这个原主,嫁入陆家的初心本就不纯——陆阳铮看上了她的长相,爱上了她年轻漂亮的肉体,而她看中了陆家富可敌国的财势。

她根本不想洗白,甚至打算顺着原本的小说剧情线走下去。

苏衾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她愕然地看向林武,雪白的脸上有几分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年轻、漂亮的继母,在葬礼上,因为丈夫死后并未留给她任何财产而气红了眼。

她全无之前在大厅内的淡然镇定,剩下的只有茫然与惶恐——这种惶恐来源于她原本自信会得到,如今却失去的。

苏衾在这般惊人蔓延的情绪中,对上了陆祁安的眼神。

男人平静而嘲弄地看向她,仿佛早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般,他扯了扯唇,无声地喊了她的名字。

"苏衾,你没有想到吧?"

这本是疑问的语气,但因为他只做了口型,便无法听出任何起伏,只能看出唇齿相碰,雪牙冷冷。

苏衾紧紧盯着他的脸,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恼怒而压抑地,迫近他一步。

林武还在说着遗嘱的内容。

陆祁安也在台上,他看着座下众人,如同睥睨众生般,目光如炬,冷漠冰凉。

苏衾的位置本就距离他十分近,她如此一走近,陆祁安也察觉到了,他并不做什么防备。

林武将遗嘱的最后一行字念完以后,朝下方众人点了点头,正准备正式宣布,"因此,陆祁安陆先生将继承——"

话未说尽,他就听到了空中传来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林武与陈克大惊,他们齐齐向发声处看去,就见到苏衾扬起手掌,眼眶微红,满是愤怒地看向偏过头去的陆祁安。

陆祁安,他们陆家的新任家主。

面上有一道鲜艳的红痕。是个不大不小的巴掌印。

所有人都呆住了。

陆祁肃甚至没来得及拦下苏衾的动作,他就见到她与陆祁安短短几句话后,眼中泪光闪现,然后扬起巴掌,在陆祁安毫无防备之下,给了他一个响亮。

沉默。僵硬。冰冷。

谁都没敢说出第一句话来打破这尴尬而沉重的气氛。

陆祁安偏着头,慢慢地抬手抵住唇边,他摸到了一丝血红。目光定睛于手指时,陆祁安几乎是怒极反笑。

他咬牙切齿,振聋发聩地喊着苏衾的姓名。

"苏衾!"

面上的赤红还在散发热度,疼痛卷着无法形容的荒诞——陆祁安完全不能懂她为何能如此理直气壮地给了他一巴掌。

毫无原因,毫无头绪。

他以冰冷的眼神看向她,陆家招牌凤眼在摇曳的风雨中,染上了森森寒意。

而下一秒,出乎所有人意外。

苏衾在半空中的手指慢慢地再度对准了他,她毫不客气,用着极度愤怒的口吻,说:"陆祁安,谁准你喊我的名字了?"

"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苏衾不用看周围的人,就知道他们有什么反应,但她却丝毫没觉得畏惧,不管是她接下来说的这句话会惹来怎样的报复,亦或是陆祁安将会如何恼羞成怒,她都一往无前地说了下去,"——你、得、喊、我、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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