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伸进空中，思绪一动，没有掏出明教的弯刀，而是掏出了法师的法杖，瞬发的咒语瞬间朝着那片空中飞去。
明亮的火焰拖曳出一条炽热的尾巴，呼啸着朝城东门外撞击。
轰、一声炸响。
火焰凭空撞上了什么东西一般，火苗溢散开来。
在空中，火焰中心，形成一个没有火焰的圆滚滚的空洞。
似乎是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在哪里，阻拦了火焰。
在火球猛烈的对冲中，那空洞开始朝城外移动起来。
不能让那东西跑了。
陆德感知着空中的气息，打开小地图，上面根本什么都没有显示。
这东西，居然是不被识别的么？
他来不及再去思考为什么，立刻将法术朝空中扔过去，企图将未知的东西攻击下来。
同时他也飞速朝那个空中的空洞靠近。
漫天的法术攻击中，似乎是阻拦了那个隐藏物品的移动速度，见马上要被陆德追上，不再朝远处逃逸，而是直直的向上，向高空飞起。
陆德疾步冲过去，距离那空洞几步的距离上，猛地跃起，高高的抬起法杖，大头朝上，随后对准那空洞，猛地向下一砸。
啪叽——
法杖猛地挥击，陆德感觉自己的法杖打到了什么东西。
随后，地面上的某处，就发出了类似于鸡蛋破碎的声音。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落地，扭头看向身后的地面。
光秃的石砖地面上，有一颗碎裂开的……眼球？
陆德脚步往后退了一点，先看向了自己的小地图。
这一次，上面显示出来了信息，不再是什么都没有。
陆德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地面上的东西不会再动之后，缓缓的靠近。
他蹲下身，看着这个之前完全隐形的家伙。
看上去，就是一颗眼珠。
只是因为之前的一击，这一颗眼珠已经碎裂开来，从瞳孔的位置开始，裂开成了几块。
陆德打量着这个眼珠，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这似乎……不是真正的眼睛。
或者，这不是什么正常生物的眼睛。
虽然已经破碎，眼球却并没有流淌出什么液体，从断面上看去，整个眼球的内部，还透露出来一种混沌的玉石质感，似乎有什么类似于混沌的物质在盘旋。
陆德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将这东西捡起来。
【监守之眼——
你在凝望虚空的时候，虚空中的不知名存在也在凝视你。
当你对这个世界的力量越了解，就会对凝望世界的力量越恐惧。
因为你会发现，祂的注视，无处不在。
得到应招的存在，向祂发出召唤吧，遥远的力量，将会眷顾于你。】
看着这个破碎的眼球半天，陆德将它放进自己的背包。
从介绍来看，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描述神明。这个眼睛的主人，很有可能是什么黑暗阵营的神明。
为什么不是光明一方的神明……陆德觉得从游戏设定上来说，虽然光明神不一定正义，应该应该做不出‘监视’这么猥琐的事情。
这个西方魔幻的游戏，设定真的是越来越可怕了。
陆德在这一刻，突然开始担心起这个游戏的销量起来。
在他以为，这是魔法升级游戏的时候，充满恶意的剧情给了他一棒子。
在他以为这是一个闯关益智西幻游戏的时候，这眼球又蹦出来给了他一巴掌。
这样下去这个游戏真的不会因为没人玩，提前关闭吗，那他怎么办。
从他曾经玩过的这么多游戏的经验来看，这游戏，分明就是一个以神明为阵营背景，玩家们相互砍来砍的游戏。
陆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默默的往城里走。
没事，他习惯了，哪个网游发展起来后，不都是要分成阵营，一起干仗。完全不用再去思考这个问题。
所以……为什么神明会来监视他？
难道真的是‘祂’无处不在，只不过他最近实力提升了一点，所以才能发现监视，而之前的监视都发现不了？
这个眼球的出现，让陆德再度感到了危机。
明教的技能确实厉害，然而在面对神明的时候，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法师的技能也很厉害，然而对上神明，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按照这个游戏设定，在后期真的牵扯出神明，陆德就不知道这游戏是什么走向了。
他感觉这个游戏各项的设计，给他带来了一种违和感。
每一个职业、每一个主城、每一个阵营设计的时候，似乎并不是追求平衡的。
不平衡正常，但是这种不平衡的差距，似乎并不在数据容差范围里面。
就譬如机械师这个职业。
除了赫斯特里，还有之前在平安镇的时候，赫斯特里那个已经变异的爸爸，陆德就只在大公会里见过。
而大公会的机械师，还是职业玩家，为了扩容职业池，必须选入的。
普通的玩家中，基本没人选这个职业。这样的职业设计出来，基本就像是废了一样。
从之前的接触来看，陆德知道，机械师自身是没有多少战斗能力的。
虽然他们可以绘制卷轴、绘制魔法阵，制作魔法制品。甚至是魔法炮、魔法□□、所有魔法炼金科技。
要他说，机械师就是走错片场的科技狂人。他们不应该出现在魔法世界，应该出现在蒸汽朋克的世界。
机械师就是这样的一个职业，极度偏科。
赫斯特里的爸爸特里机械师能打，是因为身体已经异化成了怪物。
赫斯特里自己能打，是因为她的身体是堕落精灵。精灵的体质，本来就远远超过人类。
而大公会里面的那些机械师，真的就是弱鸡。
偏偏这样的职业制造出来的机械，只要是量身定制的魔法回路，其他职业的人也能用。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纯后勤职业。连回血技能都没有的辅助职业，可以看做是科技版的弓箭手。
然而要速度没速度，要血条没血条。
陆德玩过这么多的游戏，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职业设计出来是为了什么。
奇怪的地方不止这一点。
可以加血的术士，法师可以学却效果微弱的治疗术，还有必须是归属光明阵营，才能大范围强效加血的牧师。
这种相互重合，效果却相距甚远的技能，也很奇怪。
这个游戏里面，处处都显示出来古怪的地方。
玩家们的数据，在不同的加点方式下，已经变得完全失去了平衡。
机械师克制谁？严格来说，他谁都能克制。
近距离有魔法护盾，远距离有魔法□□、魔法炮。一炮下去，灰飞烟灭。机械师弱么？他不弱。
然而他又被所有的职业克制，因为只要随便一个职业攻击到他，那薄皮的机械师就当场死亡，没有抢救的机会。
如果仅仅是职业的问题，陆德也不会太过奇怪。
毕竟现在的世界，是个已经研制出来全息游戏的地方，没准这里世界的人，就喜欢设计这种所有职业并不完全相克的设定。
但是刚刚，出现的那个眼球，让他有了更深刻的违和感。
这个游戏，未免设计的有些太奇怪了。
就比如他自己的身份：亡灵法师路德维希·莱彻斯特，等他将所有的技能解锁，将削弱的一部分属性揭开，到时候他的实力，绝对是游戏里面顶尖的。
毕竟是教廷的击杀序列的人物，还是干掉了教皇的存在。
可是现在，从这眼球上，牵扯出来神明。
他的实力就算恢复到亡灵法师的巅峰又如何，他能打的过神明吗？
理论上，路德维希·莱彻斯特的账号，应该是玩家们升级的顶点。教皇的实力，也应该是玩家的顶点。
作为玩家们升级顶点的实力，都没有办法消灭神明的话，那这些神明设计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之前在教廷行动的时候，陆德仅仅以为，神明是背景故事。
大学士的笔迹里面，也有写到，在上一次黑暗纪年里，神明们消失的事情，这信息印证了他的想法。
而这一颗眼睛的出现，将他之前的推断全部打乱。
神明中的一部分，现在还存在着。而且，对插手他们人类的生活似乎很有兴趣。
陆德心有一种掉进无底洞的感觉，完全没有着落。
在游戏世界里面，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的实力，还有对游戏任务的分析。
然而今天的发现，将他两个依仗全都否定。
实力，明显神明更厉害。分析，这个游戏不按照套路来。
等到神明出手，玩家们到底是干嘛的。
这真的是个迎合玩家口味的全息游戏么？
就在他产生了一丝疑惑的时候，有股视线锁定了他的后背。
又来了？
陆德都没有回头看，手中的法杖立刻向后一挥，火焰拖着长尾，呼啸而去。
轰击过后，一股白光飞起。
看到升天的白光，陆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打死了一个玩家？
殿下何不乘风起很快发送过来了语音，“大佬，我们信息部的人，被你打死了……”
“你们信息部的人？”陆德迈步重新进城，走到之前攻击到的地方：
——视线死角里面的灌木从。
这处地方很隐蔽，如果不是之前那颗眼球的事情，让陆德提高了戒备，平时的他都不一定会注意到。
一般的玩家，根本不会躲进这样的位置。既不好出城，又没有视野。
除非有什么特殊的用意。陆德站在那处灌木丛，正好可以看到他之前站的位置。
法师眼眸微暗，“信息部的人为什么跟踪我。”
“……这、不是、我们、”
“问个问题，郭嘉信息部，真的是国家的势力？”
殿下乘风立刻跟上新话题，闭口不提监视的事情。
“确实，这事大家都知道吧。国家现在对这游戏很看重，路德你要是好好发展之后说不定可以——”
陆德挂断了信息。
他现在心有点乱。
郭嘉信息部在游戏里面什么情况，他怎么可能不清楚。
为了提升实力，郭嘉信息部的人已经快要魔怔了。
国家的势力，为了在游戏里扩大力量，艰辛的在开荒。却诡异的没有联系游戏公司开后门占据良好的条件，这是不是说明了一点问题。
什么小世界、平行世界、精神投影之类看过的小说电影素材，在这时突然冒头。
陆德收起法杖，往城里走。一时间，思绪有些复杂。
等他回到阿里柯西山大宅的时候，风信子和大阳花已经在那了。
风信子有些焦躁，“我刚刚听到城东外有法术的声音，还有死亡白光，我还以为你被女巫师打死了。”
“看上去似乎没事。我就说了，路德维希惜命的很，那道白光不是他的。”小毛领也围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继续说：
“再不济，他也还有一堆保命药剂呢。”
陆德默默看着这两个玩家。
“干、干嘛。”小毛领被他看得有些慌，“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陆德摇头，想明白了点事情。
就算这个地方真的有问题，那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本来就生活在游戏里，按照其他玩家的说法，惜命的维持自己的利益和生命。
只要继续保持下去，这地方有什么诡异的也无所谓了。
看郭嘉信息部着急的样子，真正该担忧的，或许是玩家才对。
他需要思考的，是怎么解锁封印，提升实力。他面临的问题，不是这个游戏的异常，毕竟真的有问题，他是没有办法从游戏世界离开的。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解除【教皇的诅咒】，或者研究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又或者，如何带着塞伦特度过黑暗纪年。
实力强悍了，如果真的发生神明的战争，才有活命的前提。
一旁，风信子有些魂不守舍，“完全没有找到，谁都不知道女巫师的踪迹，这到底是不是任务后续？”
“我知道。”陆德停顿了片刻，心里做出决断后开口。
盗贼眼神一凝，“在哪？”
“城东外。”陆德这么回答。风信子他们和他目标一样，都要找黑暗议会。
女巫师去了哪里他不知道，但是城东外，有黑暗议会聚集点这件事，确实是真实的。
就算女巫师不在，他们能找到聚点，能找到黑暗议会，那个女巫师应该就不会坐视不理。
只要有那个女巫的踪迹，小毛领那个灵魂诅咒就能解除。他也能借助风信子搜索信息的力量。
仅仅靠他和死灵骑士，想要在整个东部山脉，找到黑暗议会的聚集点，实在是难以完成。
“城东……”风信子思考着，“那边只有大草原，没地方躲。难道是进山脉……”
风信子低头思考了一会，朝小毛领看过去，“你有什么想法？”
大阳花咧嘴笑道：“追！难不成以后一直当狗么。”
“路德维希一起去？”
陆德眼皮轻合，“去。我找黑暗议会也有点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