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娇自打听说卫夫人明日要上门拜访后,便胃口全无,魂不守舍地用完了膳,余下老夫人同自家父母再说了旁的什么,她全未入耳。
乔氏和左国公都以为她是又羞又喜才匆匆回了棠花小院,毕竟上京城没有哪位姑娘不愿意嫁给卫慎清,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总能轻易牵动少女的春心。
左娇回屋沐浴洗漱后就躺倒在了黄花梨月洞门架子床上,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藕荷色帐幔,觉得自个儿心绪也如同这帐幔一般,飘飘无所依。
直盯得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左娇才渐渐有了困意。
夜阑已深,月色正浓,照着屋内的一豆灯光轻摇晃。
左娇瞥向床边的柜子,今日老夫人堂前的一树梅发了花,非让秋霜折了几枝回来插在白玉花瓶里,美是美,只是这香味太浓扰得她有些难以入眠。
左娇正琢磨着要不要唤秋霜进来撤了这花,蓦然呼吸一滞。
怎的她床边似是站了个人
左娇不敢说话,屏气凝神,
阔口的青花海水纹香炉还熏着香,炭盆子烧得正旺,屋子里盈着暮冬的暖意,可左娇却只觉手脚发凉。
这人是谁!若她此时唤人进来,会不会有性命危险……
“……”左娇大气也不敢多出,屋子里暗,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想必那人也看不清她现下是睁着眼的。
隔着缥缈的纱幔,左娇只能判断出来人身姿修长,身形挺拔,旁的就再也看不出来了。
左娇僵直了身子,直到浑身有些发麻,那人终于动了,且是直接翻窗离开了。
“……”左娇总算松了一口气,摊开汗涔涔的掌心,无奈地唤秋霜进来,伺候她重新洗漱一番。
秋霜以为左娇是梦魇了才发了这一身汗,很快便叫小丫鬟打了热水进来。
左娇心中盘算着,明日得跟母亲说一说,府中多雇些护院才行,哪能让人这么来去自由,进的还是她的闺房,若传出去,她和左国公府在上京城定会名声尽毁。
只是也不知这来人到底有何目的,又为何不图财不图色的离开了……左娇后怕得很,今晚怕是彻底难以入眠了。
……
翌日。
左娇一夜未眠,午睡便倚在软榻上多贪睡了会儿,刚让秋霜取了巾帕净过手、脸,乔氏身边的贴身丫鬟明月就过来了。
“姑娘,卫夫人来咱们府上吃茶,夫人唤您过去坐坐呢。”明月笑容灿烂,卫夫人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作为乔氏的贴身丫鬟,也很为左娇高兴。
左娇蝶翼般的乌睫轻颤了几下,眸底毫无波澜:“好,我这便去。”
明月笑呵呵地应了声,就回乔氏那边复命去了。
左娇轻叹了口气,轻揉着眉心说道:“秋霜,替我取了那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来吧。”
“姑娘,上回您不是说那斗篷衬得您肤色太苍白,让奴婢压箱底了么今日卫夫人来,可是重要的……”秋霜终于明白了什么,话语一顿,“姑娘,您是不是没瞧上卫公子”
左娇敛下眸子,如画的眉目间凝着一丝疲累与疏离:“没有,卫公子很好,只是我同他不合适罢了。”
秋霜皱着眉头,她不明白,姑娘如此好看,卫公子亦如此好看,光是想想两人站在一块就般配得很,实实在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了,怎会不合适呢
左娇已经披上了斗篷,往脸上多抹了层细粉,原本就白皙娇嫩的小脸多了份娇柔与苍白,病若西子惹人怜。
秋霜赶紧上去扶着左娇,也没再问旁的话,扶着左娇一路穿过游廊花厅,到了前院的正堂。
左娇还未进屋,就听到乔氏与卫夫人相谈甚欢,欢声笑语传到院子里,为寥寥冬日平添了一丝欢欣。
上一世也是如此,卫夫人与乔氏俱很满意这门亲事,左娇亦然,当时她羞羞怯怯红着脸低头坐了许久,心里满是对她未来夫君的憧憬。
事实证明,成亲之后,卫慎清也着实满足了她所有的憧憬。
而他的那杯毒酒,也足以将她所有美好的憧憬打碎,和着她的骨血硬生生的搅成渣滓。
左娇目泽微深,面不改色的走进了屋里,卫夫人转头看她,目光凝了一凝。
倒是乔氏蹙起了眉尖,担忧地看着左娇:“娇娇,你这脸色怎的比昨儿差了那么多可是身子又不爽利了”
左娇朱唇轻颤,适时轻促地咳了两声,这才低头柔声细语地说道:“娘亲不必担心,女儿许是昨日外出吹了风,夜里又梦魇发了一身汗,想必歇息几日便好了。”
“你这孩子……”乔氏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清风去医馆请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