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扯的天平顷刻偏向了另一端, 余安安收拾了东西便启程前往东郊。
东面靠海,越是往前走, 咸湿的海风味道愈是愈浓。余安安脑子愈发是清醒, 却也没生出退意。
她想去看看他, 便是冲动些也无妨。
门铃响起的时候,白慕阳利索地翻身跳下床, 结果扯到伤口, 疼得面目都有些狰狞。然而,通过电视屏幕上显示的画面, 他知道来人是谁, 便竭力忍住那股痛意, 大步向外走。
走了半步,忽然又撤回身, 重新趴回床上, 而后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另一端很快有人接听。他闷着嗓音,声音也是虚浮着:“安安,你怎么来了”
余安安晓得他能看见她,知道是她来。这些也不过是基本的安保措施。
“我来看看你。”她到底是莫名生出些心虚来。
白慕阳的唇角扬啊扬, 最后克制住,继续闷声道:“我不大方便起来, 你摁密码进来吧!”随后告诉她几个数字。
余安安进来后, 换了拖鞋,靠近他的卧室,瞧见门虚掩着, 敲了两下,听得里面的人道“进来吧!”方才推门而入。
男人趴在软软的枕头上,身上盖了条薄薄的毯子,唯有脑袋露在外面。可那头顶的发乱蓬蓬的,一眼便看出是睡了许久的形态。
只是余安安瞧着他那般模样,是与往日慵懒贵公子不同的随意懒散,她莫名就生出些亲近感。
白慕阳勉力直起身子要同她说话,却是揪扯的眉目紧蹙。余安安忙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而他微微侧着脸,两人平视着。
“换药了吗”余安安看一眼他的后背。
白慕阳下意识摇头,可他本就靠着枕头,因而只是头发晃了晃。
“怎么不叫医生过来”她蹙着眉,心下揪着。
白慕阳凝着女孩满眼心疼,一颗心暖洋洋的,愈发是压着声音作出一副小可怜的姿态。“睡得太久,忘了。”
余安安轻叹一口气:“那你能坐起来吗”
白慕阳迟疑了下:“能。”
余安安便知道,他凭自己的力量起身多半有些艰难,慌忙自个先站起身,而后搀住他的手臂,用着最大的力气扶他起身。
他下身穿了条灰色的睡裤,身上裹着她给他包扎的一层层纱布。
女孩清新的气息陡地掠进鼻尖,他的手下意识伸了伸,差一点就要拥她入怀。可他装了这份虚弱,不得已只能紧握住拳,竭力克制住来自身体本能的冲动。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
余安安坐于他身侧,小心翼翼地给他将纱布一层层拆开,拆到里面的时候果然瞧见有血渗出来。
大约是察觉到女孩的身子抖了抖,白慕阳微微偏过头:“怎么突然过来了”纵然,他那束花和那一声示弱,都是希望她来。可她真的来了,那欢喜仍是巨大地湮没了他。
余安安专注于帮他拆纱布,怕弄疼了他,一时没有回应。
白慕阳又道:“不放心我”
纱布拆完,余安安再一次望见他后背的一大片辩驳,那些旧的新的伤痕,她都不敢想象,到底该有多疼。
她嗓音微哑:“我是不放心伤患。”
身前的人却是倏然笑了:“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
他猛地转过身,无可挑剔的面目陡地放大在眼前。她下意识僵住,他的鼻尖却是已经贴着她的鼻尖,轻轻摩挲着。
余安安忙后撤了些,咬着唇:“不许得寸进尺。”
白慕阳低低地笑:“我得过寸”
“昨天晚上你……”余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白慕阳见她脸色泛了红,终是忍住,而后转过身:“上药吧!”
余安安帮他上完药,慌忙站起身,自觉地就保持了安全距离。
“你吃饭了吗”
白慕阳微微摇头,又是小可怜模样。余安安瞬间觉得,方才他的逗弄不过是她的幻觉。“我一直睡到傍晚。”他嗓音闷闷地。
“那我去做点。”余安安说道,随即出门进了与客厅相连的厨房。
白慕阳拎了衬衣披在肩上,正要走出去,忽然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你冰箱里东西挺多的呀!你想吃什么”
白慕阳蓦地僵住,这情形像极了他仅存的记忆里。妈妈在厨房,问在外面的爸爸和他想吃什么。
这一刻,余安安像是一个妻子。
白慕阳愣了愣,随即松一口气。他从没有做饭的习惯,但负责家务的阿姨,的确会定期帮他更换冰箱里的应季食品。
幸好是前两天才换过。
若不然,他怕是也吃不到她做的饭了。</p>
但她这样问,他走至客厅,方才脸色微微沉着,声音又是低低地:“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