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荞满意地弯了唇,像是赢得了某种胜利,迟缓但得意地斜睨了贺渊面前可怜的白粥。
他那白粥是用上佳药材煮水熬的,补血益气效果非凡,但难吃到不是一星半点。
贺渊接收到她那耀武扬威的目光,配合地做抬手捂心状,可怜巴巴对赵荞眨眨眼“我好可怜。”
赵荞被逗笑。歪着头想了想,从自己面前的青花瓷盅特地挑了杂酱和干贝丝很多的那处舀起一勺,慢慢举起小银匙递往他唇前。
“你吃就好,”贺渊心满意足地笑着揉揉她的发顶,指了指自己带伤的肩头,耐心解释,“虽然我很想接受你的投喂,可我有外伤,韩灵交代了不能吃干贝丝。”
赵荞想了又想,最终点了点头“哦。”
缓缓将举着小银匙的手收回来,送到自己唇边,探出舌尖将那勺蛋羹面上的干贝丝和杂酱卷走,再将勺子里剩下的光溜溜蛋羹重新喂过去。
直接将喂进了贺渊嘴里。
贺渊蓦地脸红到脖子根,笑着瞥了瞥屏风上夜行的影子,在心底对才离去不久的信王殿下说了声抱歉。
这真的不能怪他,是阿荞先动的手。
毕竟贺渊身份不同,金云内卫左统领是没那么好命闲散的,既醒来,那自然就要做事。
他醒转的第二日,内卫总统领林秋霞就派孙青送来卷宗,并向贺渊禀报近日各项事宜的进展与动向。
贺渊牵着赵荞一道进了书房,命人在旁侧给赵荞加了椅子,她乖巧地窝在椅子里,捧着甜茶安安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两人坐得极近,两腿亲密相贴。
夜行隔桌看了看,忍不住蹙眉轻咳出声“贺大人,请稍挪尊座。”离我们二姑娘远些
贺渊眉梢轻抬,冷漠无辜脸“这种事你得同阿荞说。我做不了主。”
赵荞茫然看了看两人,幅度很小地对夜行挥了挥手,好像在赶退出去让他不要打扰正事。
被嫌弃的夜行只能默默闭嘴,退出去换了内卫孙青进来。
孙青先禀了这桩“右统领孟翱大人有讯传回,他们护送岁行舟前往东境的第五日,在途中遭遇不明人士追击截杀。孟大人怀疑是松原方面的人,但又觉有些古怪。按理说,就算松原那头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人追往东境方向,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赶上孟大人与岁行舟一行。”
当时孟翱护送岁行舟出京前往东境救人,行动迅速又低调,朝中许多人根本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可这才走不到一个月,松原那头竟就已得了消息并派人截杀,确实很古怪。
贺渊冷冷轻笑“孟翱就没想过,这些人是直接从京中出发的”
京中那名暗线得了风声后直接派人从京中追出去,自就省了先传讯到松原,再由松原派刺客追往东境的这一道周折了。
这么看来,京中那名暗线与松原邱黄两家,似乎不是从属的关系。那暗线是能不必等待松原那头决断,遇事自行做主的人。
会是谁呢
贺渊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事一时半刻捋不出头绪,先放放。南郊的事如何”
孙青将手中那叠审讯卷宗恭敬放到贺渊面前。
“南郊刺客案发前,我们按您吩咐一直盯着樊家老太太,发现在馔玉楼与刺客们接头并下达指令的人果然是她。不过她没有亲自出面,是指使她的孙女樊琇去传达命令的。案发当日,林大人下令将籍田令樊承业一家全都缉拿了。”
贺渊飞快翻了翻卷宗,一目十行地拣重点看了。
卷宗里记录着樊家每个人的供述,相互印证之下很好判断真伪。
让贺渊觉得很奇怪的是,根据樊家人的这些供述来看,身为一家之主的大司农府籍田令樊承业,对于母亲和女儿樊琇参与南郊刺杀案的事一无所知。
而且,樊承业的口供显示,他根本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孙青又道“樊家老太太什么都不肯说。她孙女樊琇倒是说了些很重要的事,口供上有详述。”
从口供上可以看出,樊琇显然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但她到底年轻,受审时心中是扛不住那强大威压的,言辞间一不留神就透露出某个重要讯息虽是她奶奶做主调动刺客并部署了南郊的行动,但她奶奶并非真正幕后主使,背后还有人。
至于那老太太与松原邱黄两家是什么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他们做事的,这些事樊琇目前还咬定自己不知情。
“昨天夜里,樊家老太太提了个要求,”孙青看了看贺渊,“她说,若贺大人亲自去审,她什么都可以告诉您。林大人也没想明白她这么说意图何在,请您自行定夺是否出面。”
贺渊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待我仔细看完这些口供再在决定。你去吧,有什么新的动向再及时告知我。”
贺渊蹙眉盯着面前的卷宗,修长手指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摩挲。
既那老太太提出要他亲自去审才肯招供,那他当然是要去的,但不是立刻就去。
若不先捋出大致头绪,两眼一抹黑就去审,因为准备不足而横生变故,那才得不偿失了。
片刻后,贺渊余光瞥见旁侧那道好奇到亮晶晶的眼神,赶忙转头对赵荞绽开浅笑“枯坐无趣”
赵荞摇摇头,眼神黏在他那抚着自己下巴的手上。
“哦,你也想摸一下”他纵容笑着,轻抬了下颌。
她先是试探着将手指按在他的下颌,后来那纤润指尖便像是有了自己的主意,慢吞吞撒着欢在他下巴一点点缓慢摩挲,然后又好奇滑向他的喉结。
因为她的行动迟缓,这原本孩子气的调皮举动竟变得莫名暧昧,那叫一个缠绵勾魂啊。
贺渊心下无端荡开酥麻涟漪,周身一个颤栗,忙不迭握住了她的手。
他轻颤着沙哑嗓音笑“别、别乱来。”
“嗯。”赵荞点头,指了指卷宗,善睐明眸会说话你忙你的,我可以自己玩。
贺渊面红耳赤地缓缓闭上眼,唇角轻扬,任人“把玩”。
信王殿下对不住,不是我言而无信,真的是阿荞先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