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明苒将那红梅花枝插在窗台边的细颈瓶里,褪了斗篷坐在小桌边小憩。
西紫拿了绣篓来,她翻翻捡捡兴致缺缺,又给推到了一边儿,歪在窗前的小椅上看起书来。
西紫骤然想起什么,一边挽着丝线一边说道“小姐,奴婢听说祝大人回京了,今晨到的。”
明苒回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过几日就是祝老夫人的寿宴,你去么”
“不去。”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进宫养老了,还往那儿蹚什么浑水
西紫想的周全些,提醒她道“小姐同祝大人的婚事虽是两家老太爷口头上定下的,但如今你要进宫去,于情于理都得断干净扯清楚的。”
她捻着针冷笑,“你若是不去,指不定夫人那头要给你瞎寻个什么名头呢。你信不信,到时顾及二小姐的面子,夫人定是要往你头上泼水的,说不得那一场寿宴过后,这退婚入宫就全成小姐你的过错了。”
二小姐那可是要往景王世子身边去的人儿,说不得运气好使把劲儿过些年还能入主中宫呢,名声哪能沾上污点子
她身上不能沾,那就只能叫她们小姐来背这黑锅了呗。
西紫用力地拉紧手里头的线,脸色暗沉地如同抹了一层黑灰。
明苒轻嗯了一声,别说,西紫这话里的可能性极高。
程氏要说多疼明辞那也不见得,她疼到心坎儿里的还是长子明业。
但明老爷和明老夫人明业还有她娘家辅国大将军府程家一门对明辞都是顶顶好的,程氏虽然胆小爱哭,但心里头懂得可多,所有人都疼明辞,她要是反着来那还得了
就算有时候看着所有人围着二女儿转会有些小嫉妒,也一丁点都不能表现出来,还得要事事贴心,做个叫他们都称赞的好母亲。
明苒是个懒人,上辈子困居在原主身体的日子早让她的兴致情趣散了个干净,很多事情她不想做不想管,也懒得做懒得管。
但程氏若搞这么一出,想想就不大爽快。
她入宫不过是为个舒坦,但这并不代表她跟原主一样嫁到祝家去就不会舒坦,只不过前头的选择更自在些。
明家这几个人若不到她跟前来搬扯入宫的事,她也不会主动提这话,到祝家去便到祝家去,于她而言也没什么所谓。
但你若是把退婚入宫的过错尽往她头上推,那就说不过去了吧。
明苒想到程氏的性情,敛神道“你说得在理,一会儿使人去正院回一声,就说我也想去沾沾热闹。”
去看看她那母亲到时候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
西紫喜形于色,应答道“奴婢这就叫人说去。”说着直接放下手里的针线出门使唤人去了。
西紫找了个腿脚快的丫头,递话过去的时候程氏也才刚回到正院儿坐下不久,正拉着明辞抱怨明枢的混账。
“仗着你祖母疼爱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住在这府里,吃的不是我的喝的不是我的用的不是我的真真是个白眼狼”
明辞摸着茶盏极是无奈,她二叔虽离世了,但留下来的家业也不少的,六郎住在府里,二婶每月都会特意叫四妹妹使银子过来的,可没占什么便宜。
再者,虽六郎行事不大得体,那话却是没说错的,她这母亲可不就是个哭包吗
她心里清楚,但程氏现下恼怒自然不好直说,只安慰道“六郎还小,好些事还不懂呢,是同母亲闹着玩吧,母亲又何必同个小孩子计较呢。”
程氏却不爱听她这话,抹了抹眼睛,“还小呢你大哥这般大的时候哪里像他这样的,你是我女儿,倒向着他了”
明辞最受不了她一言不合就流泪,颇为头疼地捂了捂额。
就在这个时候西紫使来的丫头回话来了,程氏招人进来听那丫头细说了,又是一阵闷气。
一个两个的,尽给她添烦心
程氏无论往哪儿去都不爱带着三女儿明苒,她那女儿是天生狐狸精转世,那脸那身段儿实在是太招人了,总能叫人往不好的方向想,每每出去尽招些闲言碎语,平白地还连累她和阿辞,恼火得要死。
祝家寿宴她要去,她还不能拦着。
那现在就是个祖宗,得供着,万一惹着那混不吝的,撒泼胡闹不进宫去了,这一家子都得恼她。
程氏摆手打发了小丫头出去,连明辞都懒得理了,裹着衣裳倒在软榻。
明辞也不扰她,曲了曲膝退离开正院儿,路上碰见了一身朝服的明业。
她笑上前去问道“哥怎么回来了现下这个时候不该是在官署当值吗”
明业回道“回来取些东西。”
他步伐略是匆快,然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对了,祝二哥今晨回府了,明日几个相熟的在楼外楼设宴,一起去吧。”顿了顿又道“你也问问三妹要不要一道。”
明辞秀眉微蹙,“叫她做什么都要往宫里去了,见着不是尴尬吗”
明业点了点她的额头,“走个过场罢了,你问问她,她也不一定会去,到时候别些姐妹问起她怎么不来,你也好作答不是”
明辞这才道“好吧,我记下了。”
目送明业远去,明辞叹了口气,昨日同三妹说话,那性子是愈发乖张了,她现如今是一点儿不想往她跟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