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出是能休,但是按着老理儿,得楚芃到四十岁依然无出,这才能正经定罪把她休了,且,他后宅有妾室,未来只要妾室生子,那都算主母的,用无所出休她,讲不出理来啊。
“不顺姑翁。”顾灵均微微蹙眉。
黄升仰天长啸,“老子爹娘早就归西了,楚公主见都未见过,不顺个屁”
“那淫”顾灵均表情渐沉。
黄升脸都绿了,“好端端的,老子自个儿戴绿子,是有病吗”
“口舌嫉妒恶疾盗窃”顾灵均一一例举。
黄升频频摇头,“她性情温柔,从来不爱多话,犯不着口舌之利。我后宅妾室颇多,通房无数,她一惯好好对待,哪里能说是嫉妒昨儿我见她还红光满面,一顿早膳用了两碗粳米,瞧着比我健康,哪来的恶疾人家是公主,哪怕如今落魄了,嫁过来的时候,都带着那么多的嫁妆,车载海量的,盗窃个屁啊”
“灵均,你能不能找点靠谱的理由”他抱怨着。
顾灵均垂眸,捏了捏手指,无声沉默下来。
七出的理由都找遍了,还能有什么更靠谱的吗
“说白了”猛然抬头,他微微眯起眼睛,“王爷无非是舍不得楚公主。”
“我,我没有”黄升眼睛一瞪,拍掌大声,然而,看着顾灵均的眼睛,他的气焰就渐渐熄了。
眼下这情况,天神军和他的处境他怎会不知联姻盘洼族是上上之路能让夸赞阿布主动暗示许婚,顾灵均不知废了多少心思用了几多手段头发都熬白了,可是,可是
“我,我真和离了,她应往何处安身”病逝楚芃,黄升是真不舍,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是躺在身边的娇妻。至于和离,楚芃区区一弱女子,连娘家都没了,燕京根本回不得。就近找个地方养起来这没名没份的,就夸赞石兰那脾气,不得直接打上门去啊
“王爷既舍不得楚公主,留在身边亦可。”顾灵均眉头拧的死紧,盯了他好半晌,见他没妥协的意思,只能无奈叹气着说。
“哦怎么留”黄升眼睛都亮了。
“贬做侧妃就是。”顾灵均沉声。
“侧妃我这天神王位人家大秦没认,哪有什么侧妃”黄升一怔。
“不管认不认,您被几州百姓叫了七年的王爷,天神军认了,您认了,那侧妃就是侧妃”顾灵均冷笑,“还是,您觉得侍妾更好些。”
“呃,别别别,还是侧妃吧”黄升尴尬的咳了两声,抽着气问,“不过,咱们这说的挺好,那夸赞阿布能同意吗”
“此事,属下早跟他提过,周旋再三,他提了条件。”顾灵均如是说。
自家王爷是个念旧的性子,跟楚公主很是恩爱,他早有准备王爷不愿放手,已经跟盘洼族暗示了条件,先前不提,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毕竟,留着楚芃是打人家夸赞家的脸面,天神军要让出不少利益若王爷能舍弃楚公主,自然最好的
不过,如今这样也不错王爷念旧情,不愿舍了没用的嫡妻,对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情有义的主子,总是值得追随的。
“嗤那老东西要了什么”黄升迟疑着。
“两万石新粮,一千斤精盐和”顾灵均轻声,“楚公主绝嗣。”
“哎哟那老东西真敢要啊那些粮食,那些盐他那歪瓜裂枣的孙女值这个价吗”黄升咆哮一声,狠狠锤着桌子,心疼的表情都扭曲了,然而,看着顾灵均那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他声音渐渐小了,“没,没得商量了不能少点啊”他缩着脖子问。
“若主公愿意和离,送楚公主归燕,或让她升天,此祸自然能免。”顾灵均冷声。
黄升就咂舌,狠狠搓了搓手脸,半晌,“给他吧,就当送聘礼了,好歹两家联姻,他给了嫡孙女,还让了一步,这点脸,是得给人家的。”
“至于善柔侧妃就侧妃吧,让她独居一院,待遇不变就是,绝嗣”他语气微微一顿,面现几分愧疚,“嫁了我这么多年,她都没说怀上个一男半女,许就是没有孩子缘儿,日后哪个妾室通房生了,给她抱过去一个就是。”
“王爷想的周道。”顾灵均含笑点头。
此事,竟然就此定下了。
三言两语间,他们就决定了楚芃的人生,从来没有人想过问问她的意见就仿佛她是棋盘里最最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远远没有两万石新粮和一千万精盐来得重要。
甚至,就连自认爱她,对她情深义重的黄升,都是如此态度,他并不知道,他的妻子愿不愿意被贬妻做侧甘不甘心被绝嗣他也不想知道,他的妻子是不是想和离是不是想归燕
他只知道,他是个大老爷们,他的老婆,不能离开他身边。
“眼见燕京科举将开,君家那边似乎也有些异动,不知出了什么事易早不易迟,王爷还是早将大事定下,成亲的事儿”垂了垂眼眸,顾灵均道“还是得您出面跟夸赞族长亲谈,这才显得郑重。”
“我知道,他家嫁闺女,咱们大男人上赶着点儿不丢人。”黄升大咧咧的说“先把粮食和精盐准备好,我带着聘礼上门,到底好开口。”
“好。”顾灵均利落应声,“属下这就去准备。”
“行,你速速备来。”黄升一挥手。
“是。”顾灵均就恭身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开了。
屋里,看着他的背景走远,黄升的表情慢慢沉了下来,站在屋中央,他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迈开脚步,缓缓坐进太师椅里,口中喃喃自语,“芃儿,你我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是死了,留你个寡妇没甚好下场,你连娘家都没了,就算和离,你都没个归处”
“侧妃就侧妃吧,我肯定待你一如往昔,不会有什么不好,夸赞石兰不过是个小娃娃,孩子脾性呢,你那般聪慧,肯定能跟她相处好,我院里那么多女人,你不都安排的好好的,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嘴里这么说着,他突然恼火起来,狠狠扇了自个儿一个嘴巴,“这特娘的晋朝小皇帝真是个废物,好好的江山竟然说让就让了,一点刚性儿都没有,还有君谭那小白脸子,打老子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吗大义凛然骂我贼寇,人家姚家女人都登基了,他怎么突然萎了”
“他到是拔乱反正啊他到是救晋国小皇帝去啊见天的整军整军,三不五时就要打我一回,跟特么上了弦一样”抱怨连连,黄升眼眶都是红的,随手抄起大案上的砚台,他猛然掷出。
就听啪一声脆响,砚台摔的粉碎,黄升则破口大骂,“君谭,老子日你娘”
角落里,小厮颤兢兢的跪着,哪怕被碎瓷片划伤头脸,都不敢有丝毫动作,塌肩垂首,他缩成一团,只心中默默念着驸马烂了肠子了,要贬妻为妾,他,他,他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公主才行啊
被黄升迁怒的君家铁骑,近来确实动作频频,只是,不像黄升想象的那样,是要讨伐他君家铁骑的异动,不过因为他们家主帅,最近闹了点儿别扭而已。
至于这别扭是怎么闹的,内里缘由如何
“候爷,老夫人不过是担心你,没有旁的意思。”冠军候府,陆戚摇着羽扇,盘腿坐在软榻里,一脸要笑不笑。
他对面,君谭面沉如水。
陆戚含笑轻咳一声,接着劝道“谭儿,你如今这般岁数,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娘让你成亲,那不是很正常吗她那么大年纪的人了,盼孙辈盼的很,你是个孝顺孩子,就从她一回能怎么样”絮絮叨叨的,他嘴里说个不停。
把个君谭给烦的啊,头发都快炸起来了,“娘她”忍不住出声,他不甘的咬咬牙,“怎么都不应该,不经过我同意,就给我订亲啊”
“自古婚姻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知道不知道的这碍着什么”陆戚温声。
君谭就目光炯炯看着他,“那,我娘什么都不跟我说,就给我递封信,直接叫我回燕京成亲,连日子都给我选好了这样也叫不碍什么舅舅,你既有这般心胸,那我到要禀告娘亲,同给您安排一下,终归舅母过逝那么多年,我娘长姐为母,给您订一门,咱们甥舅一同归京,这不是更好吗”他咬牙切齿的说。
“呃这,这”被堵的哑口无言,陆戚轻咳两声,表情有些无奈,“谭儿,舅舅知道你生气,觉得你娘把你的婚事安排的太草率,但是,你已然这个岁数,她同样那个年纪,就连铃柠都招赘,孩子都生了两个,你依然孤身一人,她是担心你啊。”
铃柠就是昔日静嫔。
做为憨面刁代表人物,在后宫数月游差点把自个儿淹死之后,她非常识时务的抱紧了君老太太的大腿,招了老太太娘家远房侄子做夫婿,并且飞速生下了两个孩子,如今正为老太太的私房,而携手全家奋斗呢。
“我娘,她是真的担心我想让我成亲吗”君谭垂眸,声音带着些许淡漠,“我看不尽然吧。”
“否则,她怎会给我选了那样一位嫡妻。”